周炳冷冷地说:“那可不行。”
他们三个人继续穿过杂乱无章的人群往前走,看看天就要黑下来了。这时候,忽然在路旁一棵苦楝树底下,看见一个牵轻妇女拉着一个年轻男子在哭闹不休。他们三个人走近一看,只听见那个年轻妇女诉说那个男子骗去了她十块钱,又嚷着说那个男子欠了她的米饭钱。每个月五块钱,已经三个月不给了。他们看了半天,无计可施,又只好离开那一对男女,往前赶路。区卓一面走,一面在心里想:“最好是揍那个坏家伙一顿,要他把骗去的十块钱交还给那个女人,还要他把三个月的米饭钱也掏出来,一并交给她。这该多好哇!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该管一管,为什么不该打抱不平呢?真孱头!”江炳也在一旁走着,他有他另外的想法。他想:“这样的事情何止千千万万。你一件一件地管下去,那么,走十个月也走不到韶关了。那还行么?”
这时候,周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的感情很不融洽,于是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:“你们不知道,我心里面有一个变幻不定的信号!自然,谁也不会了解它。它一会儿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叹号……一会儿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疑问号……组织上的命令,交给的任务,无疑是正确的;组织上讲的道理无疑是有说服力的,令人信服的。这儿不存在任何的问题。可是,我自己对于没有疑问的事情却总是经常有疑问,经常会犹疑不定。你们难道不也是这样么?这叫人多不痛快!可又有什么办法呢?所以,我责备自己,埋怨自己,觉着自己很胆怯,很苦恼,很不争气,很软弱无力。比起从前,很显然,当着我一无所知,莽撞胡来的时候,我是很有劲头的,行为和感情也十分融洽……很显然,这是怪现象,你们也都有这样一种感觉,是么?你们真的都有这样一种感觉么?”